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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辩证类(2 / 2)

叶石林《燕语》曰:“妇人无名,以姓为名,故周人称王姬、伯姬,周姓也。后世不思其故,遂以姬为通称,以虞美人为虞姬,戚夫人为戚姬,政和间,帝女下嫁曰帝姬。尝白蔡鲁公,欲改正之,不果。”予初读之,亦谓是也;谛思,真可为燕语也。夫姬固周姓,亦谓妇人美称,《韵会》之释也。《毛诗》又曰:“彼美淑姬。”师古曰:“周贵于众国之女,所以妇人之美者称姬。”若以国姓而后世传讹,则黄帝姓姬,炎帝姓姜,《左传》虽有姬姜连称之辞,独用一姜字称妇人可乎?

杭保叔乌龙

咸平中,僧永保化缘筑塔,人以师叔称之,遂名塔曰保叔。今人以“保叔缘何不保夫”之句讹传。又《霏雪录》以为保所塔,不知何据。黑龙潭在安荣坊,天晴时水色碧绿,将雨则先一日变黑,故名。今讹为乌龙潭,似二地矣。前出志书,后出宋御史林采文集。

鸡口牛后

《史记》苏秦说韩王曰:“宁为鸡口,莫为牛后。”旧《国策》作“鸡尸牛从”,而沈存中取之,鲍彪校注则曰:“秦称牛后者,盖故以恶语侵韩,欲昭侯怒而从之耳。”愚谓“口”、“后”音顺,当时鄙谚如此,亦非秦所故为也。若果如《国策》,则秦言合从者,又言牛从哉?当以《史记》为是。

格言

贵莫贵于为圣贤,富莫富于畜道德,贫莫贫于未闻道,贱莫贱于不知耻,士能弘道曰达土,不安分曰穷,得志一时曰夭,流芳百世曰寿。右格言八句,世皆不知谁为之者,得其一者,或不知其二也。前四句乃陆梭山之言,后四句乃方蛟峰续之者。今并书之,故尤不知为谁耳。

方朔画赞

《东方朔画赞》,晋夏侯湛撰,唐颜真卿书也。昔人论颜书,惟此与《中兴颂》最为奇伟。惜《中兴颂》在欧阳公集古时,已无原刻,今并补本亦鲜。画像赞虽流于世,世多宝之。自今观之,字有大小模糊,亦补本拓损者耳;又其文与《文选》所载,有二字不同:选本“弃俗登仙”,碑曰“:弃世”;选本曰“神交造化”,碑曰:“神友”。予意木板易于翻刻,因亦多讹;石则坚久,考订必正,就使重刻,亦不差也。况木板、石刻,字之大小已殊,而讹之难易自别,就“友”与“交”字固二义,无异“世”与“俗”二字,岂可并哉!当以碑为是。

高氏书

欧阳文忠公《金石录》曰:“余集古文,自周、秦以下讫于显德,凡千余卷,其名臣显达下至幽隐之士所书,莫不皆有;而妇人之书,惟此高氏一人。”予以欧阳好古,不减老米,而《金石录》亦可谓沧海邓林也。卫夫人,王逸少之师,学书者皆知之,但少碑刻布流于世,欧阳之不收者何耶?岂书法之不足取耶?否则如刀剑录之缺干将、镆铘,甚为缺典。按高氏,唐参军房璘之妻。卫夫人名钅荣,字茂漪,晋汝阴太守李铟。并注于右。

汉唐事讹

汉《谷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碑》载:“文帝游上林,问禽兽所有,令不对;更问啬夫,啬夫事对;于是进啬夫为令,令退为啬夫。”与今史文迥异。又唐《白敏中碑》云:“会昌中,德裕起刑狱,五宰相窜岭外;公承是一年,冤者皆复位。”与史云:“白因李进,后乃抵之。”善恶不同如此。予以前当依碑,盖公事也;史或讹,后当依史,私碑也,或有谀。

碧落碑

绛州兴龙宫有碧落石像,背刻其篆文,世传为碧落碑也。其篆李璿之以为陈惟玉书,李汉以为黄公譔书,《五总志》以为一在泽州,立于佛龛之西,黄公譔为妣立石以表孝,此或非也,何后世不传而诸书不言耶?抑亦为孝子事耶?或为黄公讹也?《洛中纪异》乃云:文成,有二道士来,请刻之;闭户三日,不闻人声,人怪而破户,惟见二白鸽飞去,篆刻宛然。今世未知其详。但云道士写毕,化鹤而去。又曰:“李阳冰卧看三日,毁其佳者数字。”噫,此后世见其字之美懋而神其说者欤?按欧阳《集古录》亦以此说尤怪,不足为信;又无毁字之言,意碑字必损于欧阳之后。故后于欧阳者,又增李阳冰之事也,况阳冰岂忌善者哉!就使诚有道士,孰肯不知其名而使之刻耶?又且有化乌之妄。元吾子行《学古编》已辩为阳冰之书,盖唐人能篆者,无出阳冰之右。子行又曰:“字虽多有不合法处,而自有神气。”今读其字,果于难识。昨获楷书者一通,乃咸通十一年七月十一日郑承规所立,岂非亦因其字之难辨而复书耶?今附录于左,以俟好古者得有以考焉。其文曰:

右碧落碑,又有无缺字者,则恐近时翻刻,笔法不逮古远矣。

贾谊一太息

贾生《治安策》可为痛哭者一,流涕者二,长太息者六。今以史考之,少一太息,意《新书》内则俱载之,奈分为各篇,又不似史之撮其要,后复逐篇对以史文,惟《铜布》一篇,史未曾取,疑即是也。不然,何以曰“可为长太息者此其一也”。

汉讳不讳

汉以火德,从所胜,故洛字改从雒;而国号汉字,又何不忌耶?刘字为卯金刀,故作刚卯行金刀,而国姓《说文》何以无刘字?止有卯金田镏字耶?此皆不可晓。

韩柳非寓言

韩文载《石鼎联句》,称道士轩辕弥明,人以昌黎自托,见其奇崛高古地。予读《姓氏急就编》,有轩辕弥明名,且曰有《轩辕集》,又宋张南轩守静江时,有奏疏曰:“臣所领州有尧山,为一境之望,上有唐衡岳道士称弥明诗刻。”柳文载《李赤传》,人以柳州寓言,讥嘲时人,以文为戏,然吕山吴汝琇家有《李赤诗集》数章,又读《唐诗品汇》亦载李赤诗短叙,以李后为厕鬼所惑而终。据此,则二文实有是事矣。

三代交易专物

古今人言三代交易,皆曰以有易无,不曰抱布贸丝,则曰以粟易械器,然而《盐铁论·错币》曰:“夏后以玄贝,周人以紫石,后世或金钱刀布”,则知三代,亦有专使之物矣,此亦论钱谷者所当知。

诗非蹈袭

子美诗有“夜足沾沙雨,春多逆水风。”乐天诗云:“巫山暮足沾花雨,陇水春多逆浪风。”陶渊明诗云: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”韦应物亦有“采菊露未晞,举头见南山。”又东坡《续丽人行》首四句:“深宫无人春昼长,沉香亭北百花香,美人睡起薄梳洗,燕舞莺啼空断肠。”萨天锡《题杨妃病齿》诗则云:“沉香亭北春昼长,海棠睡起扶残妆,清歌妙舞一时静,燕语莺啼空断肠。”但略少变其文,如此等诗,不可尽述,每见录于诗话,美则以为点铁化金,刺则以为蹈袭古诗,附会讥诮,殊为可厌。予略灵数首于右,以见陶、杜岂特待曰、韦点化,而应物、天锡固窃诗者哉?故老杜尝戏为诗曰:“咏及前贤更勿疑,递相祖述复先谁?”大抵诵人诗多,往往为已得也,右夫黄鲁直《黔南十绝》,则又不在此例,故欲逐首取裁白诗,诗选所谓乐天多于敷衍,山谷巧于剪裁是也。又范廖尝在宜州问鲁直曰:“君何累用白句?”鲁直曰:“庭坚少时诵熟,久而忘其为何人诗,故阻雨衡山尉厅,偶然遇事,信手书尔。”廖复以点铁之语告之,山谷大笑曰:“点铁化金,如此快耶。”夫衡山尉厅之诗固然,而《黔南十绝》,岂亦忘之为得也?此又黄公之可笑。

著书人名

《事物纪原》序文,以为作者逸其姓氏,乃高承所作,但不知何时人也。《梦粱录》无刻本,故亦不知作者,乃钱塘吴自牧作。吴,元人也。《三十六般篆书金刚经》,乃宋灵隐寺僧莫庵道闲集《梦游录》则宋耐得翁撰。“一春常费买花钱”,《风入松之词》,则宋于国宝作。《亢仓子》宜城人王士源作。《天宝遗事》,涿州人王伯成作。《史记》称褚先生者,褚少孙也。

左氏博议

东莱吕成公祖谦,娶后一月不出闺,人谓其色荒也;及出,乃成《左氏博议》一帖。今之为师者,皆以此警惰。余则疑之。盖一月三十日,今《博议》不下八九十篇,一日将几篇耶?况又言精选,则其他尚多,古人虽力勤而亦恐不若是之易也。后乃于金陵鬻书者得一全帙,总二十五卷,百六十八篇,前有自序,谓为诸生课试之文而作,纸板皆佳,信旧书也,则知不传已久,宜乎人言若是。

雁塔题名

雁塔者,以双雁飞翔,忽殒一而下,人遂瘗雁建塔于上。在唐慈恩寺中无疑,故杜老有《登慈恩寺塔》诗。至于题名之说,一云韦肇及第,偶尔题名寺塔,遂为故事;一云张莒本寺中闲游,戏题同年之名于塔。然人虽不同,其义其时则一也。故宋制进士及第,必赐名于桂籍堂,拟唐慈恩之题耳。昨读戴埴《鼠璞》,以谓予得唐雁塔题名石刻,细阅之,凡留题姓名僧道士庶前后不一,非止于新进士也。据此,予恐题名止于进士之说,因宋拟唐题名慈恩之故,后遂成其讹耶。不然,戴埴之说,抑伪言耶?

周破胡

毁即墨与阿大夫者,乃佞臣周破胡。出《列女传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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