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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爱(2 / 2)

王勰抬起了头。

只是一眼,便误了一生。

含贞有些纳闷。谁不知道王伯父家里美女如云,什么杨娘子柳娘子的,可是公认的绝代佳丽。怎么王二哥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,和自己当初似的,盯着关关,都看呆了。

王勰的确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丽。是九天玄女落入了凡尘,一瞬间,满园新蕾都失了颜色。

公主眼波一转,好像认出了他。但她没有讲话。

他心中有底了。那种聪慧灵光,不可能出现在真傻子眼中。

再打量几眼,王勰心里充满怜惜。皇家并不崇尚俭朴,含贞一介十一二岁的太后养女,也是满头珠翠。公主身为皇女,身上却只挂了件玉佩,衣服甚至有些短小,不知道是不是好几年前做的。

后来,王勰通过门路打听了一些宫闱秘事。其实也没什么隐秘,公主的生母齐氏出身低微,长得倒美貌非凡,可惜没有得宠,先帝就过世了,连才人都来不及混上。现在万事依附着皇太后度日,自己泥菩萨过江,女儿是指不上她关照了。公主没有母家,又没有同母兄弟姐妹,在后宫怎么会好过。

等大婚礼成,我就可以好好保护她了。王勰总是想。

后来呢,后来发生了什么?

经历过那样的心动,他再也无法爱上别人。也许他和关关从未真正互相理解,不懂得对方想要什么,但爱是个奇妙的玩意儿,从来不讲道理。即使他后来遇到了更婉约、更聪颖、更加善解人意的女子,她们依然无法从他心头抹去关关的痕迹。就算关关容颜不再,就算她再也不是公主,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感情。

他还记得关关死去的那天。初雪微霁,窗外寒风刺骨。草木凋零,一片银装素裹。太监推开殿门,迎面而来的是污浊的药气和凄然的哭声。

其实在那之前,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关关了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关关好像对一切事物都丧失了兴致。他们曾经那样亲近,他与关关共度的人生比那之前的时间更长久。

他坚持不该因私废公,所以那天照旧上朝。他来的太晚了。璀然瘫坐在关关的床边,只是嚎啕大哭。一个少妇将她搂在怀里,脸上流淌着真实的泪水。

“陛下,娘娘已经……薨了。”

再也无从得知关关是否曾经真实的爱过他。再也不会看见关关老去的样子。他还有多少人生再去习惯没有关关的日子?

他垂下眼,唯恐被人看见他的悲痛。

既然纳了贵妃,正说明皇帝对先后到底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情深意重;贵妃既然有了身子,必然一时半会侍奉不了陛下。某些人的鼻子比狗儿更灵敏。穷人家,灾年里卖女儿的总是有的;富贵人家,无非是卖得更贵些。

“侍奉贵妃?”璀然睁大了眼睛,“那个贱人是怀了孕,又不是要死了!”

她站起身,一把把信函摔在桌下。写信的不是别人,说起来还和她沾亲带故,正是前朝末帝的叔叔,先皇后同父异母的兄弟,如今封了个安乐侯的。这位前朝王爷言辞恳切,絮絮叨叨写了叁页纸,中心思想不过是要送自己未出嫁的小女儿进宫伺候怀孕的贵妃,要不然伺候公主也行,希望公主看在亲戚份上美言几句。就差直说想把女儿送到皇帝床上了。

这位安乐侯,也不知道他是会看脸色还是不会看脸色。纨素战战兢兢地将那几张纸从地上捡起,只怕他是求在了最错误的人身上。

纨素是先皇后出嫁时,从宫中带去的陪嫁。虽然是在她婚后才开始侍奉的,但是仆人们的消息总是比主子们更灵敏。比如说,纨素就知道当年先皇后出嫁前在宫中可谓是人嫌狗憎,这位安乐侯可没见到对这个妹妹有过什么好脸色,如今倒是转了性子,要用她的余荫来为自己来求个前程。

“公主……”

“答应,为什么不答应?”璀然反而笑了起来,“反正不管折腾个什么样,与我都是再好不过——要么分了那贱人的宠,要么堕了她的胎,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。”她从纨素手里接过那张信纸,“替我回信给我的好舅舅,就说我在宫中百无聊赖,请表姐进宫一叙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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