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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门外再次传来错乱的脚步声时,我没有丝毫慌乱,无比冷静地听着子弹一颗颗打进门,玻璃破碎,以及,枪上膛,抵在我额头的声音。

我猜的没有错,这帮人将我囚禁,为的是威胁兄长。

那天傍晚自陌生房间中醒来时,满室昏黄,我动了动手脚,发现右脚踝处扣了镣铐,把我死死固定在这间房。

我无力得几乎是爬到窗边,掀来乳白窗帘,窗外火似的烧起的夕阳铺满雪原,远处伫立着一座雪山,正是我同兄长学滑雪的那座。

我又回到瑞士。

门被打开,亚裔男人的女友端着餐盘进来,看着跌坐地上的我,满目惊讶,她放下东西,伸手来扶我。

怎么说我是山野丫头,没有眼力劲儿呢,现在我小命尚且在她手中,我就敢用力拍开她的手。

这个自称雪子的女人盯着发红的手,笑了起来,用不是很熟稔的中文道:“难怪塞莱斯廷先生爱你,你就像是他豢养的另一头雪豹。”

我没有说话,她把食物留在屋中,便也离开了。

等第二天她再次来,那盘食物早不新鲜了,蔫儿蔫儿地,宛如我,几天没有进食,只靠屋檐滴落的冰水解渴,早已虚脱。

“我们不会伤害你,”雪子的笑顿在我漠然的视线中,她照旧放下餐盘,“你很聪明,不过这儿不是塞菲亚,我们不需要再给你下药。”

她再次离开后,小小的房间里,我环抱住自己,用力咬住虎头,可是黑夜一点点降临,当我看不见周围环境时,我几乎把这儿当成华国我和周朗的卧室。

等我回过神,那杯温热的,泛着香甜气息的牛奶已经被我喝了一半,吐也吐不出来,只有一肚子酸水。

我开始怀疑自己期待周朗来临的原因,究竟是为了杀了他,还是真的想投进他的怀里睡个好觉。

还有,这一步棋我是否走错?或许没人会来救我,我当时笃定的是周朗对我的爱,但,他真的爱我吗?

雪子每天都会来,从她的言语中,我知道了他们怀疑是兄长杀了那人的证据,尽管尸体很快被火化,送到他们手里的只是骨灰,可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,他的尸体上曾有兽类撕咬的伤口。

我忽然回想起那时,那只雪豹嘴边的血,不由怔住,但我仍坚定道:“不可能。”

雪子显然在嘲笑我:“呵,塞莱斯廷先生怎会有你这样天真的情人,你知道吗,他为你花的每一张法郎上,都沾着别人的血。”

我陷入震惊,以至于忘了反驳我与兄长的关系,她却好像以为我默认,“等他来了,乖乖陪我们演一出戏,你不会有事——女人总是无辜的。”

那是一个傍晚,外头喧闹不已,像是打斗,有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情绪高涨地喊叫,一室橙红的光,真的太像冬日我与阿森点起的炉火。

猛地,门被人发狠地撞击,我以为是雪子派人来擒我,这不也意味着周朗来了吗,因此,在门被撞开,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,我的冷漠破裂了。

“眠眠!”他叫我,暌违的声音,要不是他冲进来,颠叁倒四地用枪对着锁住我的镣铐开枪,我还以为我们在塞菲亚捉迷藏呢。

兄长的身体被他糟蹋得不成样了,又瘦又冷,脸颊上还被什么划破,流了一行血,凝固在下颌。

他把只穿着白睡衣的我拢进怀,他冰冷的手掌按住我一侧的耳朵,教我紧紧贴住他的胸膛,我听见他的心脏剧烈跳动,以及他急促的呼吸。

我们下楼的时候,出奇的顺利,不多时,我们逃到了那片我总能在窗中看到的雪原上,一望无际的白雪,我们两个融为一体,像一只无法归航的大雁,无望地飞着。

血日沉下半个在地平线,整个雪原都红通通,周朗已快体力不支,我听见自己声音嘶哑:“放我下来。”

大部分火力被引去,可仍有小队人紧追不舍,子弹“咻咻”射进雪地。

“不行,”他咬牙,“我不能再放开你。”

“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。”

周朗听到居然笑起来,即使这会儿他应该保存体力,但他还是抽空,边咳边对我说:“那我们就死一块儿。”

脚上的镣铐一晃一晃,周朗又托了托我,用掌心包住我的脚尖,汗水滴在我的眼窝。

他说:“眠眠,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,我以为再也,再也看不到你了,这次我们好好地回去,你不要再生我气了,好吗?”

穷途末路间,我说不出别的话,咳嗽一声:“好。”

他果然很好骗,立刻笑起来,雪打湿他的发,凝在他长长的睫毛,他的嘴唇被冻得煞白,脸色也难看极了,见我看他,他不忘低头一笑。

抬头望去,合拢的,温暖的衣襟外,灰蓝色天空中,林鸟盘旋,我轻轻对他说:“往西跑,那里有一座雪山。”

一座我曾与兄长一起自断崖摔下去的雪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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