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辽阳失守，沉阳必然陷落。”绰哈尔看了看满达海，试探着说道：“我军现在败回沉阳，汗王会作如何安排？”</p>
处置是不太担心的，多尔衮可不敢在风雨飘摇之时，搞得内部分裂。所以，绰哈尔说得是安排，也就是会不会被派去作战，派到哪个方向？</p>
满达海沉吟了半晌，说道：“汗王也想尽量地保存实力，应该不会再投入兵力。进退，以辽阳的得失为准。”</p>
这个分析是正确的，多尔衮早就萌生退意，只是阻力甚大，又为了自己的威信，才硬撑到现在。</p>
辽阳能不能守住，既是多尔衮做出决定的依据，也是奴酋们放弃幻想的契机。</p>
绰哈尔点了点头，心中甚是悲哀。为大金的衰落，为自家的前途莫测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</p>
就算是挺过东江军今年的大举进攻，实力再遭削弱的建虏，又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作战？</p>
今年是十多万大军，明年还会是这么多，甚至会更加雄厚，这就是东江军的底气，和必定胜利的基础。</p>
建虏呢，今年勉强拼凑出六七万，就算击退东江军的进攻，损失又有多大？明年呢，恐怕最多就只有四万，怎么抵挡再次发动的攻势？</p>
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，东江镇取得平辽大胜，不过是时间问题。今年不成，还有明年，一年比一年更加地轻松。</p>
前途的暗澹，使得满达海和绰哈尔都失去了继续谈话，或者是互相安慰的心情。气氛变得沉郁而压抑，两人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向沉阳驰奔而去。</p>
………………</p>
摩天岭，枪炮声响个不停，敌我双军在此地正进行着激烈的厮杀。</p>
占据摩天岭的建虏拥有地利优势，但也只是能发挥有限的作用。东江军的炮火，同样能够发挥威力，只是稍有减弱而已。</p>
孔有德指挥后协将士，分成数队，沿着山路向主峰仰攻。同时，又派出一营人马，进攻右侧的炕山梁。</p>
锡翰和儿子诺德阿分守两处，冒着勐烈的炮火，拼命抵挡着敌人的进攻。</p>
如果按照这样的模式打下去，摩天岭也挡不住东江军前进的脚下，只是突破也不易，要付出相当的代价。</p>
但建虏信使的到来，打破了暂时僵持的战局，满达海送达的预警情报，给了锡翰沉重的一击。</p>
“什么？”锡翰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，恶狠狠地盯着信使，“敌人已经占领本溪，正在向我军背后迂回包抄。”</p>
信使被盯得心虚恐惧，躬身颤声道：“敌人兵力数倍于我部，且炮火勐烈。我部拼死阻击，伤亡惨重也无法击退敌人。”</p>
“可是——”锡翰咬紧了牙齿，把满达海的名字咽进了肚里，怨恨之语更是没有说出口。</p>
虽然满达海年轻，但人家是贝勒，地位尊崇；锡翰即便是老将，也是下级，或者说是奴才。</p>
如果满达海向这边败退，锡翰无话可说。尽力了，确实抵挡不住兵力火力占优势的敌人。自己何尝不是在苦战？</p>
但满达海只是预警，却率残部转进沉阳，显然是要保存实力，不想陷入辽阳这个九死之地。</p>
可锡翰所部却被坑了，坚守摩天岭也失去了意义。为了不被敌人包抄后路，锡翰只能从摩天岭撤退，再跳进辽阳那个大火坑。</p>
轰，轰，轰……爆炸声不断响起，尘土树枝碎石飞扬而起，东江军再一次发动了炮击，步兵又要发动进攻了。</p>
锡翰脸色变幻不定，最后终于是做出了决定。现在撤退，在辽阳还能继续坚持；等到被敌人包围，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。</p>
“传令给诺德阿，撤出阵地，向辽阳转进。”锡翰终于做出了决定，或许这也是唯一的选择。</p>
趁着敌人还未攻上来，锡翰留下殿后部队，带着其余人马迅速下山。</p>
在大路上，锡翰与儿子诺德阿所部会合一处，讲述了事情的经过。</p>
“这个——”诺德阿的定力显然是不够，怨恨的话脱口而出，“满达海跑去沉阳，这是贪生怕死……”</p>
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，诺德阿收住了话，却是气得胸口起伏，脸色也涨红起来。</p>
“趁着敌人还未包抄到位，我军还能赶到辽阳。”锡翰沉声说道：“与豪格合兵一处，共抗敌人。”</p>
诺德阿闷声称是，心中的怨恨不消，可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，再大放厥词。</p>
到了这步田地，锡翰反倒释然了，缓缓说道：“我军虽然暂时守住了摩天岭，可也是在苦苦支撑，早晚会被敌人突破。”</p>
被敌人击败，和主动撤退，性质当然不同，结果也可能完全不一样。辽阳虽然也处于敌人的攻击之中，但却未必会失守。</p>
诺德阿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父亲说得也有道理。至少，我军还是多保存了些兵力。若是被敌人包抄合围，情势只会更加糟糕。”</p>
锡翰苦笑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抓紧时间撤退吧，敌人也有骑兵，且一直没有使用，应该是等着追杀。”</p>
诺德阿答应着，组织了下人马，匆忙地向辽阳方向转进。</p>
建虏突然撤出阵地，后协将士轻松地占领了摩天岭。战报传来，孔有德略微一想，便猜测是迂回的友军取得了突破，迫使建虏不得不弃守。</p>
“待我部追杀一阵，至少能缴获些物资。”樊化龙有些无奈地说道：“从连山关到摩天岭，全是后协袍泽在奋战，我部寸功未有啊！”</p>
孔有德呵呵一笑，说道：“各有所长，各有所用，樊将军不必急于一时。现在追杀的话，还是不要迫之太急。待到决战之时，飞骑才能大显身手。”</p>
“晓得了。”樊化龙点头答应，召集所部，沿着建虏撤退的方向追杀而去。</p>
孔有德整顿人马，稳稳地向前推进。他知道对辽阳的合围已经形成，十余万大军将在辽阳城下会集，大决战的序幕已经拉开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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